南都記者獲悉，由PAGEONE圖書店主辦的第四屆PAGEONE文學賞活動在10月結束。 90後作家周婉京以首中短篇小說集《取出瘋石》摘得本屆PAGEONE文學賞首賞，路魆作品《暗子》、楊典作品《戀人與鐵》、倪湛舸作品《莫須有》和張天翼作品《如雪如山》獲頒本屆PAGEONE文學賞評審團賞。
最具「挑戰性」的一屆終評會
2021年初，秉承挖掘優秀原創作品、鼓勵年輕創作者和文學新力量的理念，PAGEONE書店聯合清華大學文學創作與研究中心、國際出版品牌Astra House共同發起了PAGEONE文學賞。歷經三屆評選，以《夜晚的潛水艇》《奇蹟之年》《潮汐圖》等首賞作品為代表，PAGEONE文學賞以其專業、多元、前瞻性、公正，在華語原創文學領域形成了獨特的聲音。
第四屆PAGEONE文學賞的評選範圍為2022年上半年首次正式出版的中文簡體作品。經過多輪篩選與審查工作，清華大學文學創作與研究中心及評審團成員從三千多部作品中推選出五部入圍作品，最後首賞作品在研討會現場由五位評審票選推出。入圍的五部作品，風貌不拘一格，寫作者們一次次的文學嘗試都如棱鏡折射出現實的冷光。他們立足於自身經驗，走向眼下的生活，藉由文學遙遙地呼喚變數世界裡篤定的時刻。本屆的終評會，也堪稱歷屆以來最具「挑戰性」的一屆。歷經漫長的數輪討論，評審們才達成一致，票選出最終的首賞得主。評審楊慶祥認為：「如果用一個詞來概括第四屆PAGEONE文學賞入圍的五部作品，那就是『打開』——作者們都在試圖打開自己的經驗，以抵達事物的更深處。如果寫作存在一個像限，那他們就在試圖走出自己的象限，找到更好地表達自己和觀察世界的方式。”
四部作品獲評審團賞：打開當代文學的新可能
本屆獲得PAGEONE文學賞評審團賞的作品有：路魟《暗子》、楊典《戀人與鐵》、倪湛舸《莫須有》、張天翼《如雪如山》。
五位作者以各自的作品為基點，圍繞“還原歷史多重維度”“群體和個人經驗”“自我尋找和角力”“身份的遊離態”“作品的民族性”等話題，暢遊思緒，表達了創作理念，並分享創作經驗。
作家路魆
路魘出生於1993年，是本屆入圍名單中最年輕的作者。 《暗子》是他首長篇小說，以「山魈之子」孫聖西的尋父之旅展開一段荒誕、奇詭、混沌的後現代主義風格敘事。小說風格別緻，評審衛毅認為其「暗黑、奇絕」；評審楊慶祥則表示，在他的閱讀視野中，《暗子》可能是90後作家的長篇小說中完成度最高的一部，作者在語言和形式上打造了令人驚豔的模型。成長和求學過程中，路魆基本上寄居在不同親戚家裡，這段流轉的寄居生涯令他知覺：「我應是一個不斷被重塑的個體，與自我角力。」這也暗合了《暗子》主角孫聖西的尋找之旅，就像他在小說中所塑造的市劇院、帝國旅店和沙門寺之類的封閉空間，其對應著的，正是一個個「我不斷在其中來回、鑄造並質疑自我心靈是為何物的家庭熔爐」。
作家楊典
《戀人與鐵》收錄了楊典39篇短篇小說。本書以怪異的藝術面貌示人，篇目不拘一格，建構出龐雜的知識體系，除了對古籍文本的再創造，也有前沿理論如量子物理等概念的混融，極具智性特徵。作者遊走在敘事與討論、文學與哲學、歷史與未來之間，同時也透露出對生命流逝的焦慮。評審路內認為楊典極富經驗，寫作有非常清晰的輪廓，是“能讓人一眼就辨認出來的獨特”；而在評委楊慶祥看來，這種獨特寫作本身就暗含一種“打開”，是透過一種高度寓言化和臉譜化的處理方式，打開中國當代文學的可能。
作家倪湛舸
倪湛舸的《莫須有》圍繞著南宋「莫須有」冤案，以岳雲、趙構、秦檜、岳雷的第一人稱視角進入同一段歷史，化史料為真實可感、幽微動人的敘事。評審衛毅讚賞倪湛舸寫作態度上的真誠，認為“它不止是歷史，也是當下”，是探討“個人與制度之間的關係以及如何確認自我的問題”。評審陳鵬也認同，倪湛舸在作品中像一位親歷者，把機位拉低，還原出歷史中被遮掩的個人痛苦，極大豐富了歷史文學的創作方式。回顧《莫須有》的創作，倪湛舸表示，其中的難度在於如何處理第一人稱限知視角敘事和依序陳列的多視角敘事之間的割裂感。對她來說，第一人稱的多視角切換是「一場冒險」。倪湛舸自述，在還原歷史的多重維度上，她想走得更遠，《莫須有》裡每章的人物自述都有獨特的語言風格和人物塑造，她追求敘事上既有史料的支持，又能超出學術研究的限制，盡可能地去描摹人心人情。
《如雪如山》是張天翼的最新小說集，她透過七位女性主角的人生斷面，梳理出名為「lili」的女性成長史。同為女性，評審白麗雅對小說中的人物和故事產生了強烈的共鳴，認為這是「全世界的女性都會面對的情況」；她認為，張天翼極其擅長處理細節，看似平實的文字中傾注了濃烈的情感。評審衛毅看重作者在結構上的巧想，小說集涵蓋七個同名主角的故事，不是數量的簡單疊加，而是時間和空間上的有機拼接，以此展現女性的整體命運。
張天翼在訪談中回應，所有群體都有其獨特、共通的經驗，她只是盡量寫好她所了解的生活，並希望傳遞給讀者「篝火和擁抱一般的暖意」。談到女性寫作中處理女性苦難的問題，她說自己不太相信“殺不死我的使我更強大”，也不相信人定勝天，甚至有點怕那些對“強大堅韌”的歌頌和褒揚，她想寫的是「那些被打敗的、那些走不出來、被困在雪山上的人」。
首賞得主90後作家周婉京：挖掘日常性的戲劇與荒誕
90後作家周婉京以《取出瘋石》最終獲得第四屆PAGEONE文學賞首賞。
《取出瘋石》是周婉京的首部中短篇小說集，也是她歷經多年沈澱後的成熟之作。在這部小說集裡，她透過尖銳老練的文風書寫不乏溫情的當代故事，呈現了她作為「文學新人類」精彩的跨文化、國際化寫作。
評審衛毅稱這部作品挖掘了日常生活裡「瘋石」般戲劇和荒誕的一面。評審路內也認為，周婉京的學院派身分能讓她在切入人物的時候有自己獨特的方式。評審楊慶祥則尤其讚賞《取出瘋石》對於“域外視野的開拓”，是一種“世界性的寫作”。他表示，這是未來文學發展的趨勢，隨著新生代作家跟世界互動越來越多，他們將寫出越來越不像漢語寫作的作品，「在這種意義上，他們是在重塑漢語的傳統」。週婉京遊走於作家、學者、藝術評論者等多重身分之間，她的寫作體現出多元文化和精密的知識架構，其筆下人物也具有身分和職業上的「遊離態」。書寫海外華人這群人時，她尋求全新的表達，希望透過作品展現「老一移民參照系的消解、新一代移民信仰與真理觀的失落」。談到作品中的“中國性”，她認為，寫作是她“回望”中國性的方式，但她一直都在提醒自己不要陷入一種自我東方化的敘事，“中國小說得益於它的文化和語言，讓你在使用中文時不自覺地被拽回到歷史的場景之中。你使用它，就要先處理歷史的重量」。
得知自己獲首賞的消息後，周婉京發表感言：「感謝主辦方，感謝評審會。能和另外四位優秀的作者一起入圍，已經是我的榮幸。小說與其他藝術形式一樣，作者在結構與空間中輾轉騰挪，以自己的一方天地來抵抗現實。若有人在未來造訪此地，或許我們手植的叢林只剩下幾棵樹，但它們依然挺立。」作為首賞得主，週婉京將獲得多語種的海外出版機會，藉此與全球不同地域的讀者相遇，讓世界更理解中國的過去、當下與未來，看到中國原創文學的力量。
南都記者 黃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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